人物名片

文化部·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专家委员会委员；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博士生导师；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交互媒体研究所 所长；
清华大学国家形象传播研究中心 智库专家；
全国文化馆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
文化部数字文化专家组成员；
孤独症儿童多媒体感官康复训练合作研究室负责人。

编者按：

科学求真，艺术求美。在清华大学，有这样一个专业，它汇聚了当代国际艺术与科学领域前沿的理念、技术、和研究成果；有这样一位学者，以艺术美学和信息技术为载体，关注文化传承和社会创新，致力于让科技与艺术更好的服务于城市发展，用新的理念、思路、和方法探索美好未来。

今天，我们一起走进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信息艺术设计系，与该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张烈进行一场关于艺术与科技的对话。

新闻观察融合艺术与科技的交互设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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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南平顶山博物馆《鹰城古韵》展览中，有一件能够识别观众手势的车马互动作品。当你站在屏幕面前，做出驾马扬鞭的动作时，画面中的马匹便自行奔跑起来，使你仿佛乘马车游览着几千年前古城内外的风景。这些景象皆依据考古发掘报告复原而来，眼前所见的城墙、建筑、道路、湖泊，把你一下子拉进了真实的古代生活中。而在你身后，俨然放置着一架原比例复原的出土车马具。一回头，虚拟便照耀进现实……

这场由张烈主持设计的展览，通过交互设计将艺术与科技相融合，从全国两万多个陈列展览中脱颖而出，在当年获得了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奖。

“交互设计，一方面解决信息社会转型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适应性问题，另一方面通过产品创新满足人们不断提升的生活需求。”而这种需求，在张烈看来，很多时候是一种融合了艺术与科技的崭新的生活体验。

我们经常把“美”作为评价一件产品好坏的重要标准，信息时代层出不穷的崭新产品是否应该有新的审美标准呢？“简单地说，用户体验感好的产品往往就是美的。”张烈进而解释道，每个时代的审美都有其时代特点，但其根源仍在我们对传统的物理世界的认知和感受——空间、形态、材质，自然界的景观、动物的奔跑、植物的生长、力的结构和趋势等，是美感的最基本来源。这些审美体现在信息时代，就是产品在视觉、动态、操作性等体验上的美感和愉悦感。

随着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的需求也在不断提升。正如马斯洛关于需求层次的观点，“一般来说，某一层次的需要相对满足了，就会向高一层次发展，追求更高一层次的需要就成为激励行为的动力。”在张烈看来，设计师要把对用户和情境的理解、对技术的把握，最终在美的高度上融合转化为一种有效的创造力，才能满足人们不断提升的需求。

在张烈看来，交互设计的作用还体现在做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论，它所涉及对问题阶段、任务、工具、方法技巧的论述可以帮助设计师解决跨领域、跨学科的问题。目前，他所关注两个领域，文化遗产的数字化展示传播和利用互联网手段的孤独症儿童康复教育研究就是与不同的学科结合，用交互设计的方法和理念创造新的价值。这就像“互联网＋”一样，传统行业融合了互联网，去促进行业的创新和发展。

纵观张烈的科研成果，这种融合艺术与科技的交互设计及其应用领域的研究正是他关注的重点。近年来，他负责国家社科基金研究项目“交互设计学科发展现状及学科建设研究”，参与国家973计划项目“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的理论与方法”、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基于丝绸之路（中国段）主要文化遗产资源的文化旅游服务系统应用示范”，承担了“中国国学传播与国学中心体验规划设计”、“2019北京世园会·智慧世园会理念规划和实施方案策划设计”等诸多国家级的重大题材文化科技建设项目；并主持过“京沪线380km时速高铁列车内饰设计”“中国国学中心展示体验设计”“孔子博物馆展陈设计”“2019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中国馆展示策划设计”等大量设计实践工作……

在教学工作上，张烈也特别重视培养学生的基于审美的设计创新能力和对社会人文现象的探讨。

2007年前后，苹果智能手机和微软Surface多点触控桌面世，张烈预感到触控作为一种最易普及的自然交互方式，必将大有发展，于是想方设法组装了类似的技术平台用于教学，指导学生完成了一系列相关作品，其中“虚拟课堂互动桌” 更是入选了第十届全国美展。他们构想，未来的学生可以通过操纵触控桌面，足不出户地进行远程课堂互动。用户可以通过掌纹识别开启桌面；紧接着画面在用户手中展开，就像他在非常真实地掌控着画面；在虚拟图书馆的界面上，书籍可以被左右拉动、用两手打开，就像在书架上挑选图书。他将与现实世界打交道时优雅自然的方式应用于虚拟世界，这也正是“基于审美的设计创新能力”的体现。

打破信息超载时代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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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络技术不断发展的背景下，世界的信息和知识都处于大爆炸状态，信息量、信息传播速度、信息处理速度以及应用信息的程度等都以几何级数的方式在增长。这也对人们学习知识、掌握知识、运用知识提出了新的挑战。

张烈有着工业设计的学习背景，在硕士研究生学习阶段，他开始逐渐接触到“信息设计”相关的概念。2002年，在学院的主持下，清华美院工业系与装潢系（现视觉传达设计系）的一批教师共同组建起“信息设计”课题组，张烈是其中一员。

在这批我国最早投身信息设计研究的学者共同努力下，2005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信息艺术设计系创办，从人文的视角，在艺术与信息科学的交叉领域，拓展学生的原创能力、整合能力和策划能力，培养面向信息时代，具有新的人文、艺术、科技观念和素质的综合型人才。张烈从事交互设计、数字媒体和文化展示传播方面的教学科研工作，是一个具有前沿性、交叉性、高起点的学科领域。

“从一天读几张报纸的纸媒时代，到如今构建在二进制上的虚拟世界，短短数十年内完成的时代更迭，让人很容易迷失在这个信息超载的时代。”张烈说，我们通过信息量增加和信息技术享受到了便利，但我们所接收的信息远远地超过自身信息处理能力，心理就会有所不安，这就是信息焦虑。

“突出表现在老年群体，他们习惯于物理世界的交往方式，往往在智能手机、电脑等产品的操作上感到迷惑，这就会在心理上产生一种与时代脱节的焦虑。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这些现象的出现实际上是我们没有设计出足够好的产品。”张烈说，这就像打乒乓球：在真实生活中，球按一定的物理规律运动，以一定的速度和角度去击球、它便以对应的速度和角度弹出 ，但在虚拟界面上，决定运动轨迹的是人为设定的程序，它能向任何方向弹跳。如果乒乓球的运动超出人的预期，就会让人难以理解、感到不安。

因为对这种特殊时代下的迷失和不安感的关注，张烈所从事的交互设计研究，就是努力去创造和建立的是人与产品及服务之间有意义的关系，缓解信息超载带来的冲击和社会转型过程给人们造成的不适应感觉，把信息的呈现、信息与人的交互变得清晰、明了、易懂。

为此，他引入认知科学的知识。“认知心理学可以是说信息设计学科的科学基础，只有我们很好的了解了人类认知事物、理解知识的生理规律，我们设计的东西才能够符合这方面的规律，那就会减少我们的认知负担，能够更好更快地帮助人们去适应和享受信息社会的生活方式。

由此，张烈利用移动互联网设备为中介实现了人与机器之间的互动，即“M2M”（mobile to machine）。他晃晃自己的手机，举例道，“你在手机上打开一个对话窗口，对自己的咖啡机说，‘泡一杯咖啡’，它便自动开始运作；泡好后，如果你迟迟不取，它还会通过手机提醒你，‘咖啡凉啦，快来喝吧’，通过交互设计，我们能够方便的实现人与机器间的实时传感和精确控制，这多有趣！”

探索交互领域的未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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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烈认为，信息设计探讨的是信息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问题，能运用于非常宽泛的领域，因此常常涉及跨专业领域。2014年，张烈联合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北京残疾人康复服务指导中心、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等多家机构，共同发起创立了国内孤独症康复领域跨学科合作研究的新模式，为推动国内孤独症康复研究和培训体系建设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而这一次跨专业尝试，缘起一次偶然的机会，张烈在商场里看到一个孩子专注地玩着由他创作的媒体交互游戏。“孩子一边追着投影在地上游来游去的小鱼跑，一边欢快地笑个不停。”张烈说，孩子的母亲告诉他，小孩是

一名自闭症儿童，这是孩子第一次主动参与群体游戏，很少这么开心过。这个情景让张烈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是否可以通过交互设计和技术为自闭症儿童提供一些帮助？”

目前，中国自闭症患儿超过200万，且以每年新增16.9万人的速度持续增加。但因昂贵的治疗费用、康复教师的缺乏、师资水平低下等因素严重阻碍了整个行业的发展，几乎九成患者的治疗需求得不到满足。“不过，目前自闭症在国际医学界都还是个难题。我们的研究领域属于交互媒体，并不具备专业的医学知识，因此开始做这个项目时非常艰难。”

没有头绪，张烈就阅读大量自闭症的相关书籍，并向专家学者不断请教，一点点叩开自闭症康复之路的大门。结合在交互媒体领域的专业知识和对自闭症的不断认知，张烈所带领的恩启团队经过一系列调研和探索，最终建立起一个目前在国内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恩启”自闭症互联网康复服务平台。

恩启团队将国际上最权威的、针对自闭症儿童的语言社交能力评估与跟踪系统VB-MAPP引进中国，在此基础上开发了的移动互联产品VB-MAPP评测助手，他们通过数据收集，不断探索工作过程及原理，专业老师在为自闭症儿童开展科学评测的同时将治疗效果进行量化，从而可以更加清楚地知晓治疗方式是否有效。

此外，恩启团队还打造了“恩启云课堂”这样一个针对老师和家长的在线学习平台，通过权威课程讲授，让他们更有效地帮助孩子。同时配以家庭康复教育APP，根据VB-MAPP评测数据，为家长和孩子量身推送适合的课程，并帮助自闭症儿童做家庭康复训练。个性化训练课程有效地解决了孤独症患者千人千面的特性。

借助科技的力量，张烈为自闭症儿童的世界投入了爱与光亮，帮助这些“星星的孩子”建立起融入社会的美好桥梁。而在张烈的世界里，信息技术是一件奇妙的工具，它可以让虚拟世界变得显得符合预期、易于掌控，化解信息时代带来的焦虑；可以赋予生活以新方式，让人们在信息时代中安然地栖居。

缘起怀乡情愫的信息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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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烈在设计创新领域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由他设计的作品曾多次获得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奖，以及全国美展优秀奖、中国国际室内设计双年展金奖、艺术与科学国际作品展优秀奖、 GRAND PRIX DU DESIGN SPECIAL AWARD等国家及国际设计奖项……

从兢兢业业于一尺讲台的清华学者，到在国际舞台获得诸多荣誉的设计专家，回望张烈的成长经历，还要从家乡鹿城说起。

张烈1975年1月在温出生，市区府学巷小学、温州第十二中学、温州一中有着他成长的记录。1992年高考，张烈进浙江大学主修工业设计专业。毕业后回温工作一年，1997年考研，再度离温，成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工业设计系一名硕士生，2000年毕业留校，那年学校和清华合并，变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2008年，张烈取得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学位，并在当年被评为清华优秀博士毕业生。

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但只要有机会，张烈就会回家乡看看。这里有他记忆里最美味的早餐：米面、馄饨、糯米饭；这里有充满回忆的小弄堂，放学后和小伙伴在洗衣服用的石板上打乒乓球；这里有台风刮过的夏天，雨停了水漫上来就出去趟水玩……

小时候的经历和养成的习惯影响着他之后的道路，在他的设计中，饱含着一种对安然栖息地的向往，在专业世界的探索中，他如虔诚的信徒执着地寻找着信息时代的回“家”之路。而“温州人精神”也给了他在这个充满颠覆性变化的信息时代中以坚定。

“信息技术是把‘双刃剑’，它给创新突破和新生活方式带来了无限可能性的同时，也同样存在发展的风险。”张烈认为，身处这个比以往的技术更具颠覆性的时代，社会责任感的培养是设计师的必修课。

张烈的研究方向很多，涉及文化遗产数字化与文化科技创新研究；博物馆科学与文化规划、展示艺术与展示科技研究；智慧空间以及基于互联网的创新开发；交互式康复医疗技术与体系研究；高铁动车车型设计研究等。他立足于城市文化发展战略，服务于城市文化经济和旅游开发，利用新兴的科技与艺术手段，实践可持续发展道路的文化遗产保护、展示和传播创新研究。

“希望有机会回去给家乡多做贡献。”张烈心中的故乡情简单而真诚，鹿城正在为建设城美业美人美的“山水美丽 时尚智慧”，他希望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为家乡城市品质、动能转换、公共服务建设上，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记者：范琦